25.袖剑_七王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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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袖剑

  指尖是最先活动起来的,触手一片冰凉,似乎还很硬?

  次日清早,眉翎睁开眼时,整个人都僵了一下。

  身上不知何时跟大侠似的披了个薄衾,襟前还打了个…死结?而脖颈则不是一般的痛,似乎,垂了一宿,一时半刻竟抬不起来了。

  暼了眼床畔,身侧早就空了,这个宇文灏,思绪翩飞中,当眉翎留意到自己的姿势时,转瞬陷入了另一种沉思,有些想不起昨晚入睡前……?

  记忆中是一副思考者的模样,那就算昏昏沉沉睡过去了,也不能是这副尊荣吧!

  两手交叉抱臂,一手持剑,另一手夹了张纸笺,两腿如和尚打坐般一盘,头闷闷的垂着,若再加件蓑衣草帽什么的,那阵仗简直就是行走江湖的高深莫测的剑客。

  缓了好半晌,眉翎才费劲抬起脖颈,一甩手,竟然连臂膀都有些酸痛,看来这个姿势,真的是保持了一夜,否则怎会有种手臂都掰不开的感觉。

  活动活动了臂弯,又暼了眼甩在床上的纸笺,不知看到了笺上留的什么字,眉翎嗤了一声,剑便压着纸笺也被甩在了榻上,这时,门外响起了墨玉的扣门声。

  “小姐,昨夜有人将战犯全部劫走了,早知道,我们就不大费周章了,等……”

  “噗——!”

  墨玉说这话的时候,眉翎刚喝的半口茶直接喷在墨玉正准备享用的糕点上。

  心咯噔一下,她突然想起了什么,宇文灏昨晚说今早带她去个地方,说不定有她想见的人。

  还未待墨玉心疼完早膳,她家小姐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,不过,这几日,她已经见怪不怪了,估计待会……

  果然,没等‘待会’,墨玉还未腹诽完,门又被扑开了,但是,披风已经还给江逸了,她家小姐这回来是拿的是……?

  墨玉眼珠的跟着眼前人飞速的一转,“哇!好漂亮的…”

  剑字还未出口,眼前又闪过一阵风,跟着风旋起的是一张纸笺,辗转摇曳堪堪落在了她手中的餐碟上,氤了几点茶水,荼蘼几星墨花。

  袖剑赐予你,若他日归还,允你一诺。巳时,城外西郊见,宇文。

  “赐?”墨玉瞅着这个字眼,跟她家小姐神色一样的龇了龇牙,“不过,宇什么东西?”

  墨玉眯着眼迎着阳光瞅了半晌,也没认出被水迹模糊的那个文字,纸便往在盘上一拍,裹着糕点一同扔了出去。

  清晨,远山如黛,云木苍苍恰似眉羽卷睫。峰峦叠嶂,绿水似镜将青山入画。一抹白衣飘裾策马而来的女子,若流岚飞烟入了画卷。

  这般好景致,只可惜来的人无暇欣赏。

  放眼望去,一弯青烟袅袅熏腾,在荒郊野外里,像放出的暗号,倒也不难寻。

  眉翎顺着那火堆燃起烟雾的方向放马,果不其然,在一洞涧附近已发现在草丛中觅食的马匹,数量似乎还不少,且各个彪壮,与漠北的战马可堪一二。

  隐隐觉得有些不安,眉翎远远便将马匹停下,步行摸至入口。

  洞口开若半弓,数根钟乳似云雨倒悬,剔透的清露一滴一滴的垂落,似生怕打破了洞内的死寂。

  眉翎探首望了半晌,不知是否自己来的不是时候,赶上人家开晨会,是以,她看来看去,愣是没看出个明堂。

  一众黑衣匍匐在地跪了半圈,唯一人孤影孑立,难怪洞口也没个人看守。

  不过,即使是从她的角度望去,隐约也能看见宇文灏颈上暴起的青筋。

  霍然一声怒喝响彻洞涧,惊的岩上的露水亦凝了一刹。

  “把他们带上来!”

  洞涧似乎很深,回音几番起落后,三个衣衫残破的人被连推带搡的拖了出来。

  不正是那刺史府中关押的战犯?眉翎恍然一惊,这是要做什么?

  “把赫连的剑拿来!”

  沉怒的音调从喉头一字一顿的压出,一道雪刃已挥在手中,宇文灏冷冷的扫过跪地的三人,音色有几分不明的阴仄:“有人想见你们,所以,你们才有命与赫连一起被救出来,现在,我亲手杀了你们,祭他在天之灵。”

  赫,赫连是谁?眉翎一副没跟上趟的惶惑中,只见长剑一挥,带着杀气,却只从三人颈前毫厘处划过,意味不明的停下了。

  “你们谁先受死?是你?你?还是……?”

  像听折子戏没赶上开场,眉翎惊惑之余又不免焦灼起,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制止这杀戮,然而她念头不过刚起,发现自己显然多虑了。

  除了跪地垂首的三人,所有人的目光皆如利箭般同时朝她射来,因为,举剑的那人,忽而将剑锋转向了洞口。

  宇文灏幽冷的红瞳诡谲的打量在她身上时,她已被黑衣推进洞了。

  毫无征兆的,手腕被猛的一扯,被囚在他身前的同时,剑又落在了她颈上。

  场景与前日有些相似,动作更行云流水的像演练过一样,眉翎有些没看懂戏,又被架上戏台的摸不着头脑,却正想着,一股鼻息压在颈后,若无骨的手轻一下重一下的撩拨,忽冷忽热,激的人一阵酥.痒。

  “剑上喂了毒,想活着,就别乱动!”

  什么意思?眉翎心头一凛,在看见地上躺着一身囚衣,遍体鳞伤的男子之后,她才渐渐摸到了些头绪。

  那地上的人,确切来说已是一具尸体,却正是她闯狱时从背后劫住侍卫,要他们赶快离开的那个战犯,他大约就是赫连吧。

  看样子是受了重刑,伤势明显重过跪地的三人,也不知是刺史查出了什么?还是那个侍卫逃得一死,因而严刑逼供?

  眉翎隐约有些心生寒意的猜测,这剑既已淬毒,自然是早有准备,那么,这一出蓄谋已久的戏在演给谁看?

  “你放开她!”

  不知过了多久,连回音都激荡得醇厚有力,忽然静下来的洞内,扬起的音调彻底打断了眉翎的思绪。

  众目睽睽之下,一个战犯铮然起身,明明是一身残破的囚服,却丝毫掩盖不了那一落轩昂之气。

  立刻,所有的剑锋如泼雪般指向了男子,包括,架在眉翎颈上的那柄。

  宇文灏松开她的同时,猛然发出的笑已出离愤怒,“很好,你终于现身了!”

  洞内的气氛一时波谲诡绕,却终于证实了眉翎的猜想,不知是昨夜,还是在今晨在她到来之前,总之,早已布好的一局棋,她作为棋子,已经被用过了,但是,那个战犯……?

  心脏的某个部位,忽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,眉翎站定,望向前方的那个人。

  发丝略凌乱的垂在他耳鬓,为显颓废,他面颊还染了几道乌黑,更不必说那一身破烂的囚服了。

  但即便是这样易容,两道目光相遇,眉翎还是无比的肯定,不过一个多月前,她与他,不期而遇过。

  不过是上一次,在洛城,她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。

  但此刻,眉翎不知道他为何甘愿暴露自己,宇文灏明显在试探,以他的身份,这样做,显然不明智。但更显然的是,他看向她的目光,似乎有些意外却并不陌生。

  他大概已经认出她了吧?

  忽然想起那副遗失的耳坠和他当时盯着她耳珠看的模样,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烫。

  短暂的恍惚之后,眉翎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,

  “那两个战犯,你有什么想问的,去问他们好了。”

  忽然被宇文灏一手扯到旁侧,见他举剑一指,压着的怒音已是极好脾气。

  什么?他方才说有人想见他们,说的是她?

  眉翎微的一怔,刚想发问,宇文灏已转身走向那站起的男子,随口向身旁黑衣吩咐道,“那两个,等她问完,一块杀了!”

  “杀了?”

  “我说过,知道我是谁的人,只有两种!你以为,我在说笑?”

  眉翎扯住宇文灏的袖口,却只听见这戏谑的一句,分明是狎玩的语调,说的却是狠辣的杀意。

  眉翎愣了一下,但很快,从她指尖抽走的衣袖,又被固执的扯了回来,这一回,宇文灏连头也未回,已然不耐,“还要我再说一遍?”

  “他们都是燕国的将士,你没有权利杀!”

  冷不防的一句,叫听者总算停下了步子,但接下来转过来的,是怎样一张暴戾妖肆的容颜啊?

  宇文灏勾勾唇,了无笑意,“权利?”

  好似听了一句笑话,他一把甩开袖口,陡然提起的剑锋晃着乌青色的光,和一双嗜血的眼瞳。

  然而同样一瞬也未停留,眉翎再次追上前,那两个人她不问,他暂时就不会杀,但这个人…

  头脑一片空白中,在她挡在那荼毒的剑锋之前,幽冷的洞涧里响彻一道声音。

  “宇文灏,袖剑还给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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